22年对所有人来说都不容易。
月25日,一个普通的周五,和利资本董事总经理篮志扬刚解除28天的境外隔离。
这28天他没有闲着,公司孵化的三代半导体制造公司“宽能半导体”项目马上要上投决会。但按照公司的传统,投决会前和利的合伙人必须要和项目方当面交流过才可以。
于是他安排宽能半导体在南京的成员来上海见面。也有人犹豫,当时上海疫情频发,从上海返回南京后要隔离天,为何不等过完清明小长假再安排见面?政策每天在变,也许那时情况就会好一点。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来了,在和利的办公室相谈甚欢,双方对这个会面都很满意。
两天后,上海市新冠防疫小组宣布,28日起浦东实施全域静态管理,31日起浦西进入静态管理。后面的事情就为人熟知了:本来预计4天的静态管理持续了六十多天,直到6月1日上海各区才普遍解封。
静态管理期间,和利完成了宽能半导体的投资决策,以及与多家参投企业的股权分配问题。回想这个小插曲,篮志扬感叹,如果没在唯一一个工作日见面,这个项目还要再多等好几个月。
匆忙、适应、夹缝中生存,成了2022年的底色。创业者是这样,投资人亦然。
有的机构完成了第一起纯线上的投资;有的机构与企业一起着急,寻找物流保供渠道;有的机构把投资回报的测算标准调整得更严格了,有接近一半往年可以通过的项目,在2022年都没有通过。
这篇文章里,「甲子光年」采访了多位半导体投资人,他们涵盖了从vc到pe到投资pre-ipo轮次的机构,也涵盖了综合性的财务投资机构、专注硬科技/半导体投资的机构、产业投资机构等等。
在外部环境的诸多不确定性中,每家机构都在调整、适应,也有自己的思考与坚持。在汹涌变化的2022年,半导体产业也许不是最惨烈的,但变化之大也值得细细体味、复盘。
2022年1月6日,这是新年第三个工作日,也是科创板新年第一个有公司上市的交易日。
9:30开盘,苏州国芯科技挂牌上市,开盘价为44元,较发行价上涨4.8%。但上午收盘之前,股价一路下跌,一度跌破发行价来到41元,成为科创板第一家破发的半导体公司。
就在半年前,还是另一番景象。科创板的半导体公司,挂牌首日都是动辄100%的涨幅,2021年8月上市的复旦微电子上市首日涨幅更是逼近800%。
国芯科技最终首日报收46.72元,小幅上涨。但半导体的“破发潮”由此到来。
2022年的前四个月是半导体公司破发潮最严重的时期,截止到2022年4月底,科创板上市的14家半导体公司中:
仅有4家公司截止4月底较发行价上涨。
二级市场闻风而动,但一级市场投资人的态度却各不相同。
有人持观望态度。云九资本执行董事沈文杰认为,破发本身没那么重要,它是证监会发行价定价策略变化所导致的。“2022年之前,出价低的人更容易中签,所以股票上市之后更容易上涨;而2022年初开始,变为出价高者中签,于是价格变得虚高,就导致了破发。”
但也有人早已预见破发的到来。国科嘉和基金高级合伙人陆佳清向「甲子光年」感叹,“过去几年半导体的ipo项目pe(市盈率)能达到100倍,这显然是不可持续的。破发是好事,可以让大家冷静一点”。
pe,也被称为本益比,计算方式是股价/每股盈利。在一级市场的投资中,更高的pe意味着投资者预期未来盈利水平较高。
通常而言,虽然每家公司pe的衡量标准不同,但同一赛道的pe一般较为稳定。陆佳清介绍,近几年里,半导体领域的设备大约为40~50倍,封测、材料为30~40倍,消费电子10~20倍。而2021年出现的100倍确实“高得离谱”。
中科创星董事总经理、半导体投资小组负责人卢小保对这波下调早有判断,“但我没想到它这么来势汹汹”。
一方面,从金融的角度上看,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周期,一个赛道很难持续四五年都火热。半导体领域从2017~2018年开始逐渐被关注,到2022年初已经有四年多,到达了下行的周期。
另一方面,芯片行业由于疫情的影响,在2020~2021年产能紧张,下游客户供不应求。于是芯片公司囤积了过多库存,甚至2022年都还没有把库存消耗完。
卢小保总结说这是“金融周期赶上了行业周期”。
而其中受影响最大的要数消费电子。例如手机产业链,digitimes research 的市场报告显示,预计2022 年全球手机出货量为11.76 亿,与2021年出货量13.17亿相比下滑10.7%;而canalys公司报告显示2022年中国全年手机总销量达2.73亿,相较2021年的3.33亿下滑22%。
其他领域里,tws耳机、智能手表、智能家居中所用到的芯片也受到影响。
在消费电子领域,芯片的“稀缺性”已经不是核心的竞争要素,拿到大型手机厂商的订单、快速出货是主要的商业模式。于是在产能紧张的时候,消费电子领域更容易激烈地“抢产能”,一些公司的芯片库存甚至达到10~18个月。来到2022年产能不再紧张的时候,芯片公司只能降价依靠价格的优势拿下订单,导致利润下降。
于是,投资人都变得更谨慎。不少人表示,“消费电子(芯片)的项目不看了”。
和利资本董事总经理篮志扬告诉「甲子光年」,感受到市场变化之后,公司在评估项目时,对估值更敏感。“一些项目放在2021年肯定会投,不仅会投,大家还会鼓掌叫好:恭喜抢到了份额。但在2022年,有时候我们就会选择不投。”
和利资本在2022年完成了8个项目的投资,而由于估值逻辑变得严格而没有投资的项目,也有七八个。
国科嘉和陆佳清也表示,调研项目的通过率降低了一半左右,而且偏向于追投,因为“确定性更高”,新投资的项目比往年少一些。
但他们也说,“全年的工作量并没有减少”。陆佳清除了负责投资,同时也参与基金整体的募资与退出工作,而这部分业务今年也变得更有挑战了。
时间来到4月,疫情、静态管理,上海人无法忘记这个春天。
上海是中国半导体产业的中心。芯片制造公司中芯国际、华虹、积塔等都有上海工厂,半导体设备、封测、材料、eda、芯片设计的公司也集中在上海。
虽然芯片制造厂选择了闭环生产,不用像汽车制造那样停摆数周,且芯片设计公司也大多在第一轮的复工名单上,但疫情依旧给正在发展中的企业、半导体投资人带来了重重阻力。
一家a 轮的芯片公司,在3月已经发布了核心大客户的产品,预计五一交付。然而疫情来临,一颗芯片都交不了,彻底耽误了。
虽然客户最终没有跑单,后续的产品也继续在迭代,但企业原计划本来七八月份就可以批量出货,结果年底才有新的进展。投资人也感慨,“关键时刻耽误的这三个月,对于企业来说实际的影响超过半年”。
疫情下,人人艰难。一家投资机构在2022年初成立了一支在另一个城市的基金,由几家上海的lp(有限合伙)来投资。但临近约定注册的时间,赶上了上海静态管理,lp的营业执照在上海,没法去当地注册。
“就是卡得死死的,我们其他所有工作都做完了,但没有营业执照不能注册,就硬生生地停了两个多月。”
不管是企业还是投资人,都在学着接受与适应。
云九资本在上海疫情期间,有了第一次“纯线月的时候,沈文杰开始与一家半导体公司洽谈投资事宜,但每逢计划出差,就总是遇到公司、小区或楼层被封,最终也没见上。4月上海静态管理开始,沈文杰也被封在家中,但在北京的企业方还在继续推进项目。
疫情对半导体产业的影响传导到创业者,让四五月成为一个“分界点”:企业开始认清现实,市场环境确实不好了。
行业内的融资事件减少了50%以上。
更重要的是,融资单价也显著降低降低。
赛道评估、团队搭建、投资伙伴选择,甚至产业链各个环节的打通,都需要孵化项目提前思考。
和利资本很早就关注到了这个赛道,2019年他们曾经孵化了“百识电子”,专注于碳化硅、氮化镓的外延片生产。2021年底,篮志扬再次关注到国内在“第三代半导体功率器件生产”方面的空白。经过行业内的尽调,他发现了一支汉磊科的核心团队有创业想法。这家公司是全球领先的功率器件生产厂,总部在台湾。于是他立刻与团队取得联系,沟通磨合。
宽能的项目还有一个特殊之处:要找ceo。“技术的负责人很厉害,但他本人没有那么适合做ceo。要新找ceo不太容易,太知名的人要磨合起来会有难度,但过往经历不够丰富的人又难以服众。”最后,他们和企业方一起决定了现在的ceo人选,并请之前投资的百识的ceo来兼任新公司的董事长,帮助新企业和新ceo。
投资百识和宽能,让我们在后续三代半导体的投资布局中布局更有优势”。
好的项目即使在行业的低谷依旧很抢手。与这家被投企业沟通投资条款也是在上海封控期间,篮志扬印象很深,“第一天,我们和另一家领投机构,一起和被投方的律师辩论,讲了9个小时还没讲完,大家睡一觉起床继续拉锯战”。
4.“越限制什么,我们就越投什么”
他和同事联系了被投的三十多家企业的ceo来办公室,一起讨论风险和对策。
越限制什么,我们就越投什么”。因为这些才是真正被“卡脖子”,需要国产替代的领域,也是未来有机会的领域。
他向「甲子光年」解释到,国内新能源和智能汽车发展迅速,对mcu、igbt、传感器,尤其是视觉和雷达等成熟制程的芯片需求较大,但传统外资芯片公司目前并没有在这些领域增加产能,市场上未来仍会出现产能紧张或断供的情况。而国产车规芯片更贴近车厂、了解国内市场和需求,可以满足一些定制化开发要求,如低功耗,技术迭代速度也比较快,因此有不小的机会。
车企和tire1为了供应链的安全性,开始愿意把国产汽车芯片企业放在第二供应商、甚至第一供应商的位置,或至少计划引入、测试一些国产芯片。
5.大项目基本没有了,但2023仍然可期
用技术的确定性来对抗金融市场的不确定性”。他解释说,资本市场出现了不确定性,但技术创新的方向通常是确定的。投资得更早,在当下可以获得更好的估值和投资回报收益,某种程度上可以对抗短期的不确定性。
pre-ipo已经没有项目可投了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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